【征文】念念不忘的爱
【一】
从八岁村后小学的院墙爬过去,回来的时候,我还是八岁。那几棵诱惑了我一个季节的果树,起初长满了青涩,又一个春天来了的时候,它还是长满了青涩……
八岁的我喜欢爸爸讲的故事,三国、水浒、聊斋……总希望可以遇到一个故事里的人。
【二】
那时的假期漫长似永生,学校也在假期期间变得可爱。
那年暑假,我和堂妹值校,他就这样爬过小学门前的小小山坡,爬进了我的视线。让我在那几棵果树之外,又有了一个小小的秘密的牵挂。
只是,他在村后小学,我在村前小学。
村后小学院墙下的洞被堵上。春天来临的时候,我只能透过院墙看到花开,却从不知道它的果子什么样子。一如他,那么神秘。
【三】
四年级,小学合并。从此,他上学必从我家门前经过。
幸运的是,我们到了同一个班级。高高大大的他成了我们的班长。
他有一个很大众的名字——张伟。
他还担任了学校的少先队队长。
学校的鼓乐队他是总指挥,表演的时候他的指挥棒潇洒帅气。
某个冬日午睡(那个时候学校趴桌子上集体午睡)醒来,听同学们说他在结霜的窗户上将圆周率默写到小数点后一百位,大家很震惊,我很佩服。
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我不知道他是否记得我,是否记得两年前那个夏日的相逢。
我坐第一排中间偏左的位置,他坐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我从不敢回头看。
【四】
目前为止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感冒发烧挂吊瓶,请假半天。回来后同学告诉我,那天是我值日,张伟替我干了。
他是班长嘛,替我应当。
【五】
又一个夏天来临。
午睡后醒来,同桌告诉我发生了很多事,张伟值班监督全班午睡,大家玩的很热闹,很多同学被老师批评。
我睡得很沉,什么都不知道。
同桌告诉我,午睡时我出了很多汗。张伟坐我旁边给我扇了很久的扇子。
【六】
语文课本上有一封张伟的信,信中记述了妈妈带自己去游乐园玩耍的一天。老师让大家给张伟写一封回信。
不知是偶然还是有意,什么都不突出上课从未被点过名的我第一次被老师点名当众念自己写给张伟的回信。
我知道此张伟非彼张伟,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慌张。
这次,老师表扬了我,说我用了一个很复杂的词汇——羡慕。这可能是我暗淡小学阶段唯一的高光时刻。
【七】
我喜欢看书,书中的故事演绎了千百回,每一次都有我欢喜抑或忧虑的慌张。一如我碰上他看我的眼神。
我明白我爱上了书以外的他。
从成绩表上看到他名字的那一刻有着比看到自己更大的开心;听到同学们在讨论他时装作漠不关心却格外的感兴趣。听到老师表扬他就像表扬自己一样甜蜜……
每一首表达感情的诗歌,都是那般美好,世界上有了一个让我愿意为他写诗的男孩子,我模仿着书上的样子,一首接着一首的写。星星划过月亮的眼眸,我在小小的院子里,幻想着跟他看一样的月亮。
天天跟我一起上学的小伙伴告诉我张伟喜欢我,也不知道哪个喜欢恶作剧的小伙伴在放学路上的墙上写上了“张伟爱XXX(我名字)”。
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我觉得他可能喜欢堂妹更多,因为他们说过话。我发现每当提起他堂妹也是脸红的。
【八】
初中,他一班,我二班。
我发现,我长大了。
只是,我不是很美。黑黑的脸蛋儿、小小的个头、破破的衣服……
我爱笑,笑的没心没肺,却喜欢在男生面前装深沉。
两个班是同一个语文老师、同一个数学老师、同一个英语老师。我期待着联堂,期待着可以见到他。
意外的,他是班长,他是数学课代表,他是老师们的宠儿,他依然活跃,依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他成绩却没我好。
【九】
思念占据了我所有的心。从上学到放学,从白天到黑夜。
每一个看不到他的瞬间,我都在想象他在做什么。
也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在某个放学后,推开了我家的门。
那天我家停电,昏暗的蜡烛下,妈妈在做家务,我和弟弟在摆弄一个小收音机。
他问:你爸爸在家吗?
慌乱的我:不在。
他立刻转身离去。
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他那天找我爸爸做什么。
【九】
我们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结束。
班上开始有他跟另一个女孩的传闻。
那是一个有着大大眼睛,干净短发,漂亮衣服的女孩。那是一个爸爸可以给她买《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和《哈利·波特》的女孩。
(那时候《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80多块钱一本,《哈利·波特》200多块钱一本)
我对这女孩有着天生的敌意。
我抑制不住好奇心,向她借书看。
她立马从别人那里要回了自己的书并借给我,说,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我感到惭愧,这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躲在树的阴影间,我用泪水将自己最美好的初恋埋葬。
我依然爱笑,依然笑的没心没肺——是真的没心没肺。
【十】
中考,我考的比他好很多。
他去了当地最好的高中,我去了一个愿意给我免费的新学校。
我在新高中成绩很好。
听说,他打听过我。
【十一】
大学,偶然中我们去了同一个城市。
只是,我去了这个城市的一座“985”,他去了一个普通二本。
十八岁的我,开始恐慌时间的流逝,开始希望,能够有一种持久的幸福,像果实一样渐渐长大,渐渐饱满。
学校逢十周年庆,我邀请他来玩。他说他要读黄易。
学校运动会前,我再次邀请他来玩。他说看情况。运动会那天我看到一个长得很像他的男孩,我不知道是不是他。
我也试图盼望着相逢,只是,纵然思念让我等不及一秒,我还是没有勇气……
哦,对了。那个借我《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的女孩,也到了这个城市!
【十二】
似乎,中考完后我们从未再见面。
我像八岁那年一样,在一个夜晚翻过已经零落的小学院墙。那里已经没人居住,那个喜欢在院子里看书的老人已经不在了。
满园的葱翠红艳,有草,有花,却不见了果树。
我不知道他每次回老家是否依然会从我家门前经过。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家的样子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桃花大朵大朵的开。每一个幸福着人都不该被打扰,哪怕是以着爱的借口,哪怕是真的爱。
谢谢他曾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在那个他给我扇扇子的夏日午后,他也曾扮演我生命中的王子。
小村的历史成为记忆,只是,我有几次都梦见自己又跑回去了。我多希望我能翻过时光的院墙,逢着梦里他的模样,逢着梦里我的模样。